我当鬼，来找妹妹。
妹妹藏得非常好，直到我爸回家，我都没找到她。
我有些着急，我爸却不以为意，从柴房里提出来了一个装狗的袋子。
等会儿小馋猫闻到肉香就该出来了。
他说完就把装狗的袋子往地上猛地一砸。
小狗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从麻袋里渗出来，流到了我脚边。
我爸乐了，这狗还会学人叫呢。叫得还真有点像。
他又继续摔了几下，然后打开了袋子。
我爸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脸瞬间白了。
从那天起，我们家没再吃过狗肉，妹妹也从此消失不见了。
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
2011 年暑假，天气很热，家里又停水了，我就带妹妹去了囡囡河洗澡。
回来后妹妹发了场高烧，这个人病殃殃的。
我妈很生气，她叫我跪在长板凳上，你怎么敢带你妹妹去那个地方洗澡?你晓得那条河为什么叫囡囡河不……
你是要害死她啊她被要是被那种东西缠上了就遭了。它们会想方设法地把你妹妹害死，让她当替死鬼的
我妈拿着藤条一下一下地抽在我背上。
她手上沾着我的血，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神仙保佑。
我死死咬着下唇，心里非常不服气。
我才没有害妹妹。
那天我带妹妹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是积攒功德的。
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一定会夸奖我的。
但是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
我妈打完我，又叫我在门口跪了一晚上，这件事才算完。
只是后面几天，妹妹的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为了让妹妹打起精神，我带着她玩起了她最喜欢的游戏——做迷藏。
妹妹总算有了点兴趣。
只是她这次藏得太好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太阳火辣辣的，蝉不停地鸣叫。
我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我站在院子里大喊了好几声说不玩了，让她赶快出来。
妹妹都没有理我。
我想她可能是怕我说假话，想骗她出来。
后来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准备沙发上躺一会儿，想着妹妹要是一直不见我来找她，肯定会自己出来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我爸也回来了。
他带着满身的酒气，走路都颤巍巍的了，看起来喝了不少。
我看天快黑了，妹妹还没有出来。
我一下着急起来，心跳个不停。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把事情和我爸说了。
我爸却不以为意，从柴房里提出来了一个装狗的袋子。
我爸是玉林人，就馋这一口狗肉。
等会儿小馋猫闻到肉香就该出来了。
他说完打了个酒嗝，而后把装狗的袋子往地上猛地一砸。
小狗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从麻袋里渗出来，流到了我脚边。
我爸乐了，这狗还会学人叫呢。叫得还真有点像。
他又继续摔了几下，然后打开了袋子。
我爸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脸瞬间白了。
爸，怎么了?我奇怪地望着他，想凑过去看一眼。
我爸一把捏住了蛇皮口袋，没什么，这狗肚子都是寄生虫，把我吓到了。
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那个狗肉贩子理论。
我爸说完，就冲出了家门。
我眼皮跳个不停，心也慌得厉害。
我爸前脚刚走，我后脚也跟着出了门。
我刚出家门没走两步，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是住村西的张大娘。
她瘫坐在地上，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只虎头鞋，眼神呆滞，不停地用头去撞墙。
血珠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村里几个叔伯赶紧去拦她。
站在我旁边的陈老师叹了口气，唉，真是命苦啊，刚死了老公，儿子又被人贩子拐走了。
陈老师说下午村里来了个骑着三轮车卖大麻花的中年人。
张大娘的儿子贪吃，趁张大娘不注意跑了出去。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在心里略微一核对，发现张大娘消失的时间和妹妹不见的时间竟然差不多。
我大脑嗡地一下，脊背一寸寸发麻。
2
妹妹可能也被人贩子抓走了。
我连忙跑回了家里，想叫我妈去报警，去救妹妹。
我刚跨进家门，迎面就撞上了我妈。
她面色阴沉，揪住我的耳朵拧了个圈，然后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她死死掐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个死妮子，你妹妹被你害死了她和你一起耍，不见了你还睡得着觉?
你心怎么这么狠?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害她被人贩子拐走了她还那么小。
我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疼，我越过我妈肩膀看见了我爸。
他坐在里屋，低着头，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烟头。应该是我爸把下午的事告诉了我妈。
我眼泪掉了下来，不停地朝我妈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妹妹会不见……
你是不是故意把你妹妹弄丢的。就因为我平时比较宠她?要不然好好玩个捉迷藏，你怎么就跑去睡觉了?我妈打断了我的话，斩钉截铁地问道。
我拼命摇头。
妹妹比我聪明，是村里的小神童，四岁就上了一年级，门门考试都是一百分，连城里来的陈老师都说妹妹以后是考清北的料。
我妈非常高兴，她开始接受妹妹的性别，把为数不多的母爱都分给了妹妹，几乎可以说是到了偏心的地步。
但我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就要害妹妹。
我妈不信我。
她去里屋找了根电线，要继续打我。
我爸走了过来，拦住了我妈，算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我妈这才作罢。
只是她对我的惩罚并没有结束。
她找来了村里的仙姑，仙姑围着我又唱又跳。
我妈捻着佛珠，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仙姑跳完舞后，又烧了张符，掺杂水里让我喝下。
我妈走了过来，悄悄问仙姑，大师这样就可以了吗?
仙姑点点头，捏着嗓子说，嗯，等第七天的子时一刻，你让她穿上孩子爸衣服……
喝了符水，我心里有些恶心，刚想抬头仔细听时，我妈瞪了我一眼。
她说，这是为你妹妹祈福的，也是让你赎罪的。你看什么看?别告诉我你不想做
没有，我愿意。我急忙回道。
我妈很迷信，特别相信鬼神之说和因果报应，她每年都会去街市上买些鱼来放生。
她说做好事会有福报，做了恶事会有报应。
就像那些打胎的女人，她们会生生世世被自己的婴灵缠上，厄运缠身。
我妈点了点头，指了指她的小佛堂，让我在里面一边跪，一边念往生咒。
跪要跪得笔直，臀不能挨脚后跟，念要出声，不能有任何停顿。
每天我妈只会给我一小碗米粥，让我吊着命。
我过得越苦，菩萨也就会越灵。
跪到第六天，我终于被放了出来。
不是我妈放过我了，而是学校里的老师找来了。
已经开学两天了，他们问我为什么还不来上学，我现在处于义务教育阶段，不让我上学是违法的。
我妈这才咬着牙把我放出去。
3
来接我去学校的人是陈老师的女儿陈研。
她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还上的是北京的大学，特别有本事。但她今年修了学，听说是生病了。
跪得太久了，我腿有些发软。
我踉跄了一下，陈研及时扶住了我。
你这是怎么了?
我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我很相信陈研。
因为她和我，还有妹妹，我们三个人有共同的秘密。
我带妹妹去囡囡河洗澡那天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那就是救了陈研姐姐的命。
那是个傍晚，天雾蒙蒙的，妹妹视力比我好，抢先一步发现了河对面的人影儿。
我带着妹妹，上了岸，河对面的人也发现了我们。
人影晃动了一下，朝我们转了过来。
他剪着短发，我以为他是男的，在偷看我和妹妹洗澡，就带着妹妹冲了过去，想找他理论。
等到了河对岸，我才发现那人是陈研姐姐。
她坐在石堆上，旁边是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看见我们来了，她温柔地冲我们笑了笑，提醒我们以后别下河洗澡了，很危险的，还让我们早点回家。
妹妹拉了拉我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我去看陈研的身后。
陈研左手背在后面，她的腰腹后冒出了一小截银色的刀刃。
她的背后藏着一把刀。
这个认知让我心慌了慌。
陈研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半晌她从兜里翻出一个藿香正气水给我，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中暑了吗?
翻找东西的时候，她的袖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了密密麻麻全是刀伤的手腕。
新伤叠着旧伤，看起来非常吓人。
我突然想起陈老师说过陈研是得了什么病才修的学。
抑郁症三个字一下子浮现在我脑海中。
她来河边是想自杀。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我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藿香正气水。
然后把我这辈子知道的心灵鸡汤都讲了出来，劝她不要死。
人生还有很多希望的。
陈研被我说动了，我从她手里拿过了刀，把她送回了家。
她请求我和妹妹不要把这件事往外说。
我和妹妹点了点头。
这件事成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
陈研静静地听我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为我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这件事你没有错。如果你妹妹是被人贩子抓走了，那你爸妈真正该憎恨的人应该是人贩子，而不是折磨你。
我一向很唾弃那种女主因为叫谁谁去买个蛋糕，然后那个人好巧不巧出车祸死了，自此周围的都开始虐待女主的虐文，真正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那个司机吗?
你没有主观上的恶意，这件事并不能怪你。
而且……
她顿了顿，而后看着我的眼睛继续开口道，你妹妹真的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什么意思?
你说你妈找人做法，为你妹妹祈福，让你念往生咒，还让你在第七天的时候穿上你爸的衣服……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祈福而是像知道你妹妹已经死了，怕你妹妹头七回门……
当然了，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是不信这个的……
我眼皮重重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我妹妹……死了?怎么可能。我妈说她是被人贩子抓走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里浮现出妹妹失踪那天我爸奇怪的表现。
狗袋子，模仿人叫的小狗崽，我爸惨白的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