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大排档的喧嚣在王铁锤的大嗓门下似乎恢复了正常，但空气中残留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
那伙不速之客的出现，像一根刺，扎在了三人心头。
“苏博士，你别介意，这地方就这样，三教九流都有。”
王铁锤热情地把烤生蚝往苏墨面前推了推，试图缓和气氛，“不过刚才那几个家伙，眼生得很，不像是本地混的痞子。”
苏墨道了谢，但没动食物，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陈山河脸上，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陈先生，你也看到了。
我一下飞机就被人盯上了。
看来，对我们感兴趣的，不止是学术机构。”
陈山河沉默着。
祖父的遗物、诡异的梦境、苏墨带来的惊人信息，再加上刚才的冲突，这一切都表明，他己经无法置身事外。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夜风，打开帆布包，将那个旧木匣子拿了出来，放在油腻的桌面上。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
他推了过去。
苏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先是快速翻阅了一下那半本《山河脉诀》，眉头微蹙，显然对其中晦涩的风水术语感到陌生。
但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块黑色鳞片——“墟鳞”时，她的呼吸明显一滞。
她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便携式高倍放大镜和一支强光手电，对着鳞片仔细端详起来。
她的动作专业而专注，完全沉浸在了研究之中。
“不可思议……”她喃喃自语，“这纹路……不是任何己知的生物生长纹或磨损痕迹，更像是……一种人工铭刻，或者某种能量流动留下的天然烙印。
密度极高，硬度超过特级钢材，但又有一定的韧性……”王铁锤凑过来，瞪大了眼睛：“嚯！
这啥玩意儿？
这么大片的鱼鳞？
成了精的老鲤鱼掉的？”
陈山河没理会王铁锤的咋呼，对苏墨说：“我听到那段录音后，反应很大。
这块鳞片，似乎能加剧那种感觉。”
苏墨抬起头，神色无比严肃：“陈先生，王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们换个更安全的场所。
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有基本的分析设备。”
陈山河和王铁锤对视了一眼。
王铁锤一拍胸脯：“山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打咱们的主意，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半小时后，苏墨下榻的酒店房间。
这是一间商务套房，客厅的桌子上临时搭建起一个小型工作台，摆放着笔记本电脑、显微镜接口摄像头和一些简单的化学试剂瓶。
苏墨将“墟鳞”放在显微镜下，连接电脑屏幕。
放大数百倍后，鳞片表面的涡旋纹路呈现出更加惊人的细节，那并非简单的图案，而是一种极其复杂、充满某种诡异美感的几何结构，层层叠叠，仿佛蕴含着无穷的信息。
“看这里，”苏墨指着屏幕上一处细微的痕迹，“有极其微弱、但无法解释的放射性残留，不同于任何己知的天然同位素。
而且，它的晶体结构非常奇特，我在任何矿物或生物材料数据库中都没有找到匹配项。”
她又取出一滴试剂滴在鳞片边缘，试剂没有发生明显的颜色变化，但却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嘶嘶声。
“它在……释放某种气体？”
陈山河敏锐地察觉到了。
“更像是……在极其缓慢地与空气发生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反应。”
苏墨眉头紧锁，“这块鳞片，绝对不属于地球己知的任何生态系统。
它很可能来自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环境——也许，就是‘归墟’。”
这个词再次被提起，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苏博士，你之前说的‘丙寅探墟队’和那个‘归墟之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爷爷后来还做了什么？”
陈山河追问道。
苏墨坐回椅子上，整理了一下思绪：“根据零星的档案和你祖父的笔记推测，‘丙寅探墟队’并非简单的科学考察。
它可能是一次试图寻找、甚至利用‘归墟’力量的尝试。
你的曾祖父陈玄望作为风水大师，其职责很可能是通过风水秘术，定位归墟的人口。”
“队伍遭遇的‘风暴’，笔记里暗示可能并非天灾。
你曾祖父幸存后，似乎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将秘密深埋，只传下了半本《山河脉诀》和这片可能是从归墟带出的‘钥匙’——墟鳞。”
“而你祖父陈九爷，”苏墨看向陈山河，“他表面上是个渔民，但根据我的调查，他晚年曾多次独自驾船前往南海深处，行踪诡秘。
他很可能是在继续曾祖父未竟的探索，并且……可能发现了什么，才招致了某些势力的觊觎。”
王铁锤听得目瞪口呆：“我的个乖乖！
山河，你们家祖上这么阔……不是，这么玄乎呢？
又是风水又是归墟的，听着比我们村头老刘头讲的鬼故事还带劲！”
陈山河心中波澜起伏。
家族的历史像一幅隐藏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但画卷的内容却充满了迷雾和危险。
“那现在怎么办？”
他问。
“当务之急是破解这块‘墟鳞’的秘密，以及你祖父笔记中可能隐藏的线索。”
苏墨指着那半本《山河脉诀》，“这本书，我需要时间研究。
另外，我们必须搞清楚刚才那伙人的来历，以及他们知道多少。”
就在这时，王铁锤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他船上的伙计打来的。
“锤子哥！
不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咱的船……船让人给砸了！
锚缆也被人割了，差点飘走！”
三人脸色骤变！
王铁锤猛地站起来，眼睛都红了：“妈的！
肯定是刚才那帮杂碎！
敢动老子的船！
我非扒了他们的皮！”
“冷静点，铁锤！”
陈山河按住他，“这是调虎离山！
他们砸船是为了把你引开，或者制造混乱！”
苏墨立刻走到窗边，谨慎地拉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
酒店楼下街道对面，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黑影在徘徊。
“我们被监视了。”
她沉声道，“他们不敢在酒店里动手，但在外面布了网。
王先生的船被砸，既是对我们的警告，也是想逼我们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情况瞬间变得危急。
对方行动迅速，手段狠辣，显然志在必得。
陈山河看着桌上的“墟鳞”和《山河脉诀》，又看了看焦急的王铁锤和冷静但面色凝重的苏墨。
他知道，己经没有退路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危险更近。
他拿起那块冰冷的“墟鳞”，紧紧攥在手心，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涌现，但这一次，其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奇异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牵引。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陈山河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后的力量，“苏博士，你全力破解书和鳞片的秘密。
铁锤，船的事先让伙计报警处理，你这几天跟着我，我们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准备什么？”
王铁锤问。
陈山河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如同他当年在深海下执行任务时的眼神。
“准备出海。”
他缓缓说道，“既然他们都指向南海，指向那个‘归墟之眼’，那我们就亲自去看一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鬼！”
祖父的遗志、自身的噩梦、突如其来的威胁，以及苏墨带来的科学谜题，所有线索都拧成一股绳，拖拽着他，走向那片未知的、深黑色的海洋。
序幕己经拉开，真正的探险，即将开始。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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