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林业局老办公楼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万里跟在身后，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背影，又迅速收回——这两年的磋磨，早己让他学会收敛不必要的心思。
在安平这个小地方，没本事的男人连抬头挺胸的底气都没有，谈感情、谈心动，不过是自寻烦恼。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还坚信爱情该是轰轰烈烈、纯粹无瑕的。
可如今再看，现实里的感情，总绕不开身份、本事和家底。
男人争名逐利，女人往往看得更透彻，她们选的从不是“才华”，而是能给她们安稳生活的“胜利者”。
想通这些时，他也曾消沉许久，如今却只剩释然——人和动物本就有相似之处，只是人类把“争夺”裹上了文明的外衣，拼的是手段，是眼界，更是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底线。
“程局，您没去成报社也好，大家都盼着您留在局里呢。”
李薇突然回头，脸上挂着甜笑，脚步也停了下来。
程万里收势不及，差点撞上去，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心里却泛起一丝反感。
眼前这张娇俏的脸，三年前还满是对“年轻副局长”的仰慕，可看清他在局里的真实处境后，那份仰慕就变成了疏远，连笑容里都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轻视。
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内里的现实和算计，他早己看得通透。
“赵局还在等着，走吧。”
程万里错开目光，率先迈步向前。
李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往日的程万里，要么带着几分郁郁寡欢，要么透着书生气的执拗，从未有过这般冷淡又干脆的模样。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赵佑霆坐在旧木办公桌后，指间夹着一支烟，烟蒂己经烧得很长。
这位西十多岁的局长，身材清瘦，手指修长，只是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发黄，一双眼睛平日里总是透着几分浑浊，此刻却亮得惊人。
在安平县，赵佑霆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人脉广，手段也硬。
林业局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不管是混日子的老油条，还是刚入职的年轻人，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他不用刻意摆架子，那份“一把手”的威严，早就在日常的疏离和决断里立住了。
“赵局。”
程万里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应有的恭谨。
赵佑霆抬了抬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来支烟？”
“不了，最近嗓子不舒服。”
程万里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他知道，赵佑霆问的不是烟，是他没去成报社的事。
果然，下一秒赵佑霆就开口了：“还在为报社的事闹心？”
程万里的脸微微发烫。
这次报社选拔，他从头到尾没跟赵佑霆提过一句，如今落了空，被局长当面点破，总觉得有些失礼。
他刚想解释，赵佑霆却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今天找你，是说班子分工的事。
林武强的活儿，我打算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什么？”
程万里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武强是林业局的另一位副局长，分管办公室、执法大队和财务股，妥妥的实权派。
这些年在局里，林武强仗着资格老、人脉广，行事张扬，程万里跟他没什么交集，却也知道他手里握着不少“实在活儿”。
怎么突然要把这些工作交给自己？
赵佑霆叹了口气，指尖的烟灰落在烟灰缸里，声音沉了下来：“武强这老东西，晚节不保啊。
贪了不少钱，被纪委盯上了，昨天刚被带走问话。
这事传出去，对咱们局的名声影响太大，你得把这烂摊子收拾好，先稳住人心。”
程万里的脑子“嗡”的一声，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林武强被查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副局长居然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赵佑霆把这事压得这么死，这里面藏着多少猫腻？
林武强跟着赵佑霆多年，要说赵佑霆一点不知情，谁信？
如今拔出萝卜，会不会带出泥来？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目光悄悄落在赵佑霆脸上。
这位平日里胸有成竹的局长，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嘴上说着“影响名声”，实则是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吧。
看清这一点，程万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这两年，他在林业局过得有多憋屈，只有自己知道。
别人叫他“程小鬼”，把他当空气，背后少不了赵佑霆的“功劳”。
赵佑霆总在公开场合说“小程年纪轻，细皮嫩肉的，粗活干不了大家多照拂着点”，这话听着是关照，实则是在削弱他的威信，让他永远成不了“能扛事”的副局长。
以前的程万里，只觉得赵佑霆深不可测，对他又怕又恨。
可此刻，看着对方强装镇定下的慌乱，他突然觉得——赵佑霆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个怕出事的普通人。
“谢谢赵局信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尽快消除影响。”
程万里放下茶杯，语气坚定。
赵佑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定定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他的诚意。
换作以前，程万里早就被这眼神看得发慌，可现在，他迎着对方的目光，不躲不闪：“赵局，还有其他要叮嘱的吗？”
赵佑霆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低声抱怨：“外面都在传咱们局不干净，说个个都有问题，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您别在意这些闲话。”
程万里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反正问心无愧，不怕查。
真要查，正好把害群之马都揪出来，省得坏了局里的名声！”
这话像是一把锤子，敲得赵佑霆脸色骤变。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嘴唇，没吐出一个字。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程万里沿着走廊慢慢走。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赵佑霆哪是信任他，分明是把他当挡箭牌。
林武强留下的是个烫手山芋，下面的人人心惶惶，办公室的老油条、执法大队的刺头，没一个会听他的。
他这个“分管领导”，不过是个摆设，脏活累活他来扛，出了问题他来顶，赵佑霆躲在后面，照样稳坐钓鱼台。
可转念一想，他又握紧了拳头——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两年来，他空有副局长的头衔，却半点实权没有，如今接手了林武强的工作，哪怕是个烂摊子，至少有了“做事”的由头。
赵佑霆把他当棋子，可棋子未必不能自己走棋。
他抬头望向窗外，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走廊的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程万里深吸一口气——想在这世道活得有尊严，靠谁都没用，只能靠自己争。
这一次，他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程小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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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张娇俏的脸，三年前还满是对“年轻副局长”的仰慕，可看清他在局里的真实处境后，那份仰慕就变成了疏远，连笑容里都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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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局还在等着，走吧。”
程万里错开目光，率先迈步向前。
李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往日的程万里，要么带着几分郁郁寡欢，要么透着书生气的执拗，从未有过这般冷淡又干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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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西十多岁的局长，身材清瘦，手指修长，只是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发黄，一双眼睛平日里总是透着几分浑浊，此刻却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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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局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不管是混日子的老油条，还是刚入职的年轻人，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他不用刻意摆架子，那份“一把手”的威严，早就在日常的疏离和决断里立住了。
“赵局。”
程万里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应有的恭谨。
赵佑霆抬了抬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来支烟？”
“不了，最近嗓子不舒服。”
程万里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他知道，赵佑霆问的不是烟，是他没去成报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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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解释，赵佑霆却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今天找你，是说班子分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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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程万里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武强是林业局的另一位副局长，分管办公室、执法大队和财务股，妥妥的实权派。
这些年在局里，林武强仗着资格老、人脉广，行事张扬，程万里跟他没什么交集，却也知道他手里握着不少“实在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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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霆叹了口气，指尖的烟灰落在烟灰缸里，声音沉了下来：“武强这老东西，晚节不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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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霆把这事压得这么死，这里面藏着多少猫腻？
林武强跟着赵佑霆多年，要说赵佑霆一点不知情，谁信？
如今拔出萝卜，会不会带出泥来？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目光悄悄落在赵佑霆脸上。
这位平日里胸有成竹的局长，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嘴上说着“影响名声”，实则是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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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他在林业局过得有多憋屈，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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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霆总在公开场合说“小程年纪轻，细皮嫩肉的，粗活干不了大家多照拂着点”，这话听着是关照，实则是在削弱他的威信，让他永远成不了“能扛事”的副局长。
以前的程万里，只觉得赵佑霆深不可测，对他又怕又恨。
可此刻，看着对方强装镇定下的慌乱，他突然觉得——赵佑霆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个怕出事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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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定定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他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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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霆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低声抱怨：“外面都在传咱们局不干净，说个个都有问题，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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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万里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反正问心无愧，不怕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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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是一把锤子，敲得赵佑霆脸色骤变。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嘴唇，没吐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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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赵佑霆哪是信任他，分明是把他当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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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一想，他又握紧了拳头——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两年来，他空有副局长的头衔，却半点实权没有，如今接手了林武强的工作，哪怕是个烂摊子，至少有了“做事”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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