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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的伤不算太重，贴了块纱布，医生叮嘱不要沾水。

但心里的憋闷和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却持续了好几天。

两周后，高三（一）班的早自习。

班主任李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脸上带着一种介于无奈和公事公办之间的表情。

她敲了敲讲台，让嘈杂的读书声安静下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

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

李老师说着，侧身看向门口，“进来吧。”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高三转学，可不常见。

一个身影应声而入，踏进教室的瞬间，仿佛将窗外初秋尚存的燥热也带进来了几分。

男生很高，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头，肩宽腰窄，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勾勒出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站在讲台上，眼神带着几分不羁，懒洋洋地扫过台下，英俊得极具侵略性的五官，让底下不少女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叶今笙原本正低头看着英语单词，感受到教室里不寻常的气氛，才抬起头。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讲台上那个男生……不就是两周前江边那个打架的、害她被瓶子砸中的家伙？！

虽然那天光线昏暗，她又惊又怒没能看清全貌，但那身高、那体型、尤其是那双此刻正带着挑衅望过来的眼睛，她绝不会认错！

心脏猛地一沉，一种“冤家路窄”的荒谬感攫住了她。

“这位是顾念笙同学，因为……某些原因，转到我们班。

希望大家能友好相处，共同进步。”

李老师的介绍言简意赅，对转学原因含糊其辞，只用“某些原因”一带而过。

叶今笙紧紧盯着台上的顾念笙，注意到一个细节。

现在是九月初，秋老虎尚且厉害，大家都还穿着夏装，他却己经套上了一件薄薄的春季外套，虽然敞开着，但与时令相比，总让人觉得快了半拍，有种微妙的时间错乱感。

顾念笙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叶今笙身上，尤其是她额角那块还未完全消退的淡淡青紫色痕迹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明显的玩味和……挑衅。

李老师指了指叶今笙斜后方的一个空位：“顾念笙，你先坐那里吧。”

顾念笙点点头，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经过叶今笙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稍稍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空无的清淡感，完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汗意或常见的洗衣液味道。

“原来你的名字也有‘笙’。”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砂砾般的质感，“我记住了。”

他顿了顿，首起身，目光在她额角的伤痕上停留一瞬，笑意加深，却未达眼底：“等着瞧。”

说完，他径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留下叶今笙一个人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等着瞧”……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她心里。

是威胁？

还是宣告接下来的麻烦？

更让叶今笙心底发寒的是，在他说出“等着瞧”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眼神深处有一瞬间的空洞和模仿痕迹，那不像是发自真心的情绪，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在执行某种指令。

那种非人的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毛骨悚然。

一整天，叶今笙都如坐针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斜后方的视线，时而懒散，时而锐利，像芒刺在背。

课堂提问，顾念笙对答如流，尤其是数学老师抛出的一个难题，他竟用了好几种超纲的、精妙得不像高中体系的方法解答，引得老师连连称赞，同学们啧啧称奇。

那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答案早就印在他脑子里。

叶今笙握紧了笔，指甲掐进掌心。

数学是她的短板，而这个人，偏偏在她最不擅长的领域，展现出如此碾压性的优势。

那种被看穿、被针对的感觉，让她内心的好强和倔强被彻底激发。

放学铃声响起，叶今笙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只想尽快离开教室，离那个顾念笙远一点。

她随着人流走向地铁站。

这是她回家的固定路线。

刷卡，进站，站在熟悉的候车点。

列车呼啸而来，她习惯性地走向中间某节车厢的门。

车门打开，她随着人群挤了上去。

地铁开动，轻微的摇晃中，她松了口气，找了个角落站定。

然而，一抬头，她的呼吸又是一窒。

就在对面，隔着稀疏的几个人，顾念笙正倚靠着车厢连接处的金属壁，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那股让人火大的挑衅。

他怎么也在这趟车上？

还偏偏是同一节车厢？

叶今笙扭开头，假装没看见，心里却警铃大作。

几站过后，列车到达“学府路”站。

这是叶今笙下车的站点。

她快步走向车门，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她下车，他也下车。

她走上出站通道，他也跟在后面。

她刷票出闸机，他也跟着出来。

叶今笙终于忍无可忍，在站厅层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怒视着跟上来的顾念笙：“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念笙挑了挑眉，一脸无辜，语气却带着戏谑：“同学，地铁是你家开的？

这条路只准你走？”

“你！”

叶今笙气结，却又无法反驳。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会他，加快脚步往自己家的小区走去。

她家住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对面隔着一条窄马路，是另一个类似的小区。

当她走到自家小区门口时，那种荒谬感再次达到了顶峰。

顾念笙，竟然也跟着她，走到了……对面那个小区的门口！

他就站在对面小区那略显斑驳的铁艺大门前，转过身，隔着不过五六米宽的马路，朝她望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