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别想逃

将军，我们胜利了！

陈副将陈林踩着欢快的脚步掀开了莫老将军莫镇南营帐的帐帘，高声呼喊着“将军、我们胜利了”，莫老将军从将军无奈地从营帐内那张堆满边防舆图的杉木桌案后站起来，粗粝的手掌重重按在绘制着蜿蜒山脉的羊皮纸上，留下几道汗渍。

他望着帐外渐沉的暮色，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铁锈般的苦涩：“朝廷……终究是不信我们莫家军了。”

那声叹息裹着西北的风沙，沉甸甸地落在帅帐前，也砸在帐内那位鬓发己染霜的老将军心上。

莫老将军抬起眼，看着自己那一身戎装还未及换下、甲胄上满是刀剑刻痕的女儿。

她眼里有决战后的疲惫，更有一种信仰被撕开裂痕的痛楚。

他沉默着，指了指身旁的墩子。

“祁儿，过来坐。”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平静，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问。

“你看到的是十年征伐，边关浴血；为父看到的，却是帝王心术，朝堂风云。”

他拿起案几上那枚沉甸甸、刻着龙纹的金牌，指尖拂过冰凉的表面。

“我们莫家军，这十年来，击溃了北狄，在军中、在边民心中的威望，己如日中天。

你可知，在京城那些大人的奏章里，我们手握二十万铁骑，雄踞西北，这本身……”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就是‘罪’。”

莫祁儿猛地抬头：“可我们从未有不臣之心！”

“孩子，君王枕畔，岂容他人安睡？”

老将军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功高，便会震主。

忠心，在猜忌的种子面前，不堪一击。

龙天辰登基不过五载，根基未稳，他需要的不是远在边关、民心所向的‘忠臣’，而是他能牢牢握在手中的‘安稳’。”

他站起身，帐内昏暗的油灯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牛皮帐壁上，像一座即将倾颓的山。

“这道金牌，不是赏功，是削权。

不是恩典，是警醒。

他怕的，不是我们造反，而是我们‘有可能’造反的实力。

飞鸟尽，良弓藏……这道理，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他看着女儿那双仍带着少年锐气的眼睛，那里面映照着十年的烽火与忠诚。

“但我们，不得不回。”

“为何？”

莫祁儿攥紧了拳，指节发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因为我们若是不回，”老将军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莫祁儿从未听过的苍凉，“‘莫家军’三个字，立刻就会从‘国之柱石’，变成‘叛国逆贼’。

京城里的莫家满门，我们的亲族，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

届时，根本无需北狄动手，朝廷的百万大军，便会调转矛头，将这西北……踏为齑粉。”

帐内陷入死寂，只听得见帐外夜风的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哭泣。

莫祁儿怔在原地，一身的伤痛，此刻都比不上心头的寒意。

她坚守的信念，她为之流血牺牲的忠诚，在冰冷的权谋面前，竟如此脆弱。

她看向父亲，那个在她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此刻背影竟有些佝偻。

那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无奈与悲凉。

“那我们……回去之后呢？”

她声音微颤地问。

老将军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时，眼里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回去，是龙潭，是虎穴。

是卸甲，是交权。

或许能换得一家老小平安，做一个富家翁。”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也或许……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他走到莫祁儿面前，大手按在她未曾卸下的肩甲上，那上面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祁儿，记住今天。

记住这身伤，记住这十年，更记住这面金牌。”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她的骨血里，“为将者，不仅要懂沙场征伐，更要懂……人心险恶，世情如刀。”

“此番回京，收起你的锋芒，藏起你的委屈。

前方，是另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莫祁儿望着父亲深邃的眼眸，那里有无奈，有沉重，但更深处，却有一种历经劫波而不倒的坚韧。

她胸中翻涌的悲愤与不解，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冰冷的、沉重的觉悟。

她轻轻点头，一字一句道：“女儿，明白了。”

帐外的风更急了，吹得营帐猎猎作响，仿佛在为一段忠魂的悲歌，奏起苍凉的序曲。

回京的路，注定比十年的边关风雪，更加刺骨。

（缓缓抬起手，轻抚案上那把陪伴多年的佩剑，剑鞘上布满征战留下的划痕）陈副将，你跟我多少年了？

这十年来，我们埋骨沙场的每一个弟兄，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换取谁的赏识，是为了身后千万百姓能安居乐业。

（突然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但今日我要你记住——我们效忠的是这片土地，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黎民百姓，不是龙椅上那个猜忌昏聩的君王！

传我将令：全军拔营，但行进速度放缓。

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将北狄残余势力仍在边境骚扰的军情急报送往兵部。

（嘴角泛起一丝冷峻）既然皇上担心边关无将，那我们就让他知道——西北这道屏障，不是靠金牌就能守住的。

（目光扫过众将，声音沉稳似铁）（指尖轻敲沙盘边缘）至于朝廷的问罪金牌......本将军自有对策。

诸位记住，从今日起，我军中只认虎符，不认金牌。

无数铠甲相撞，发出金石之音。

将士们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谨听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