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鬼门开。
乌云像块脏抹布，闷沉沉地压着乱葬岗。
刚下过雨的泥地吸足了血水，一脚下去，噗嗤作响，带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气。
“咳……呸！”
赵大志朝旁边啐了一口，想把那股子恶心劲儿吐出去，可惜没啥用。
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点子，哭丧着脸对前面那个背影抱怨：“镇哥儿，咱非得今儿来？
鬼节啊！
俺娘说今晚小鬼串门，活人得躲着走……”走在前面的陈镇没回头，声音跟这天气一样又冷又硬：“躲？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王屠户家的猪崽子昨晚拱开圈，把这刚埋三天的病痨鬼啃了半边脸。
王家婆娘现在还在家里抽风说胡话，说是她死鬼男人回来讨脸了。
这活儿，今天不干，明天价钱就得翻倍。”
他肩上扛着一卷粗糙的草席，手里提着一把短柄铁锹，步子迈得极稳，仿佛脚下不是坟头累累的乱葬岗，而是自家院里的土路。
“可……可这也太吓人了……”赵大志缩着脖子，眼睛西处乱瞟，总觉得那些歪歪扭扭的坟包子后面，有东西在盯着他。
“你说，那病痨鬼的魂儿，不会真在这儿吧？”
“魂儿？”
陈镇终于停下脚步，把肩上的席子往地上一扔，正好落在一个被野狗刨开大半的浅坑旁。
坑里，一具穿着破旧寿衣的尸首暴露在外，左半边脸果然被啃得稀烂，露出森白的颧骨和空洞的眼窝，右半边脸则呈现一种死气的青灰色，嘴巴微微张着。
“他要有那本事化成厉鬼，第一个找的是啃他的猪，第二个是埋都不给他埋深的家里人。
轮不到你我。”
他话说得平淡，却让赵大志打了个寒颤。
看着坑里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赵大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晌午吃的两个窝头吐出来。
“愣着干什么？”
陈镇己经开始动手，用铁锹清理坑边的浮土，“把带来的香点上，一边三根，插东南角。”
“哦……哦！”
赵大志如梦初醒，忙不迭从带来的破布包里掏出一把劣质线香，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
插香的时候，他嘴里念念有词：“有怪莫怪，有怪莫怪，俺们是拿钱办事，给您老修修房子，让您住得安稳点……”陈镇没理会他的嘟囔，清理完浮土，便跳进浅坑，准备将尸体重新摆正，用新席子裹好。
他干这活儿己经驾轻就熟，面色不改，仿佛摆弄的不是腐尸，而是一段木头。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尸体冰凉的手腕时，异变发生了！
那具尸体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五根干枯僵硬的手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扣住了陈镇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
“呃！”
陈镇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
“妈呀——！！！”
正准备插第三根香的赵大志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香全掉进了泥里，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炸……炸尸了！
镇哥儿！
他抓住你了！”
陈镇额角青筋暴起，另一只手迅速撑住坑沿，才没被完全拉倒。
他低头，对上了那只剩一只的、空洞的眼窝。
明明没有眼球，他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不是尸变那么简单！
“朱砂！”
陈镇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赵大志己经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包！
朱砂粉！”
陈镇又吼了一声，同时用力挣扎，但那尸手如同铁箍，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腕首往他身体里钻！
赵大志总算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布包前，胡乱翻找，终于摸出一个小纸包，抖得几乎拿不住。
“这……这这！”
“撒它手上！”
陈镇命令道，同时咬破自己舌尖，一口纯阳涎混着血沫，猛地喷在尸体的脸上！
“嗤——”一股白烟冒起，带着皮肉烧灼的恶臭。
尸手微微一颤，力道稍松。
赵大志瞅准机会，闭着眼把一整包朱砂粉全扬了过去，大部分落在了尸体的手臂和陈镇的手腕上。
红粉沾身，那尸手仿佛被烙铁烫到，猛地缩了回去，重重摔回泥里。
尸体也彻底不动了。
陈镇这才抽回手，手腕上赫然一圈青黑色的指印，深可见骨，边缘还丝丝冒着黑气。
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坑里的尸体。
“镇……镇哥儿……你没事吧？”
赵大志带着哭腔问，裤裆又是一阵湿热，这回他都没心思害臊了。
陈镇没答话，从怀里掏出那三枚随身携带的康熙通宝，迅速压在尸体的额头、心口和丹田位置。
然后又抽出一根浸透黑狗血的红绳，将尸体的双脚大拇指死死捆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踉跄着爬出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印，眉头紧锁。
“不……不是普通的煞气……”他低声自语，目光扫过乱葬岗西周。
乌云似乎更低了，风里带来的呜咽声也清晰了不少。
赵大志凑过来，看到那圈黑印，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啥？
毒吗？”
“是标记。”
陈镇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乱葬岗里，来了个‘厉害家伙’。
这病痨鬼，是被它驱使，用来试探活人底细的。”
“厉害家伙？”
赵大志脸白得像鬼，“比……比这诈尸的还厉害？”
陈镇没回答，弯腰捡起铁锹，开始飞快地填土，比之前快了数倍。
“赶紧弄完，离开这儿。
天黑之前，必须出岗子！”
赵大志哪敢怠慢，也抄起带来的木锹帮忙，虽然手还抖着，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尽了力气。
土坑很快被填平。
陈镇甚至没让再点香，拉着惊魂未定的赵大志，快步朝来路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浆洗得发白的旧官袍，背对着他们，身形干瘦，头发花白，一动不动地站着。
此时，天色几乎完全黑透，只有云缝里漏下的一点惨淡月光，勾勒出那人诡异的轮廓。
赵大志的腿瞬间就软了，死死抓住陈镇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镇……镇哥儿……那……那是谁？
这鬼地方……咋还会有人？”
陈镇停下脚步，将赵大志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摸向了腰后别着的那把祖传的、刻满了模糊符文的短刀。
他盯着那个背影，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他闻不到丝毫活人的生气。
只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陈年棺木和死寂尘土混合的味道。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脑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僵硬的姿态，一点一点地……开始向后转。
乌云像块脏抹布，闷沉沉地压着乱葬岗。
刚下过雨的泥地吸足了血水，一脚下去，噗嗤作响，带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气。
“咳……呸！”
赵大志朝旁边啐了一口，想把那股子恶心劲儿吐出去，可惜没啥用。
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点子，哭丧着脸对前面那个背影抱怨：“镇哥儿，咱非得今儿来？
鬼节啊！
俺娘说今晚小鬼串门，活人得躲着走……”走在前面的陈镇没回头，声音跟这天气一样又冷又硬：“躲？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王屠户家的猪崽子昨晚拱开圈，把这刚埋三天的病痨鬼啃了半边脸。
王家婆娘现在还在家里抽风说胡话，说是她死鬼男人回来讨脸了。
这活儿，今天不干，明天价钱就得翻倍。”
他肩上扛着一卷粗糙的草席，手里提着一把短柄铁锹，步子迈得极稳，仿佛脚下不是坟头累累的乱葬岗，而是自家院里的土路。
“可……可这也太吓人了……”赵大志缩着脖子，眼睛西处乱瞟，总觉得那些歪歪扭扭的坟包子后面，有东西在盯着他。
“你说，那病痨鬼的魂儿，不会真在这儿吧？”
“魂儿？”
陈镇终于停下脚步，把肩上的席子往地上一扔，正好落在一个被野狗刨开大半的浅坑旁。
坑里，一具穿着破旧寿衣的尸首暴露在外，左半边脸果然被啃得稀烂，露出森白的颧骨和空洞的眼窝，右半边脸则呈现一种死气的青灰色，嘴巴微微张着。
“他要有那本事化成厉鬼，第一个找的是啃他的猪，第二个是埋都不给他埋深的家里人。
轮不到你我。”
他话说得平淡，却让赵大志打了个寒颤。
看着坑里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赵大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晌午吃的两个窝头吐出来。
“愣着干什么？”
陈镇己经开始动手，用铁锹清理坑边的浮土，“把带来的香点上，一边三根，插东南角。”
“哦……哦！”
赵大志如梦初醒，忙不迭从带来的破布包里掏出一把劣质线香，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
插香的时候，他嘴里念念有词：“有怪莫怪，有怪莫怪，俺们是拿钱办事，给您老修修房子，让您住得安稳点……”陈镇没理会他的嘟囔，清理完浮土，便跳进浅坑，准备将尸体重新摆正，用新席子裹好。
他干这活儿己经驾轻就熟，面色不改，仿佛摆弄的不是腐尸，而是一段木头。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尸体冰凉的手腕时，异变发生了！
那具尸体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五根干枯僵硬的手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扣住了陈镇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
“呃！”
陈镇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
“妈呀——！！！”
正准备插第三根香的赵大志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香全掉进了泥里，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炸……炸尸了！
镇哥儿！
他抓住你了！”
陈镇额角青筋暴起，另一只手迅速撑住坑沿，才没被完全拉倒。
他低头，对上了那只剩一只的、空洞的眼窝。
明明没有眼球，他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不是尸变那么简单！
“朱砂！”
陈镇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赵大志己经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包！
朱砂粉！”
陈镇又吼了一声，同时用力挣扎，但那尸手如同铁箍，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腕首往他身体里钻！
赵大志总算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布包前，胡乱翻找，终于摸出一个小纸包，抖得几乎拿不住。
“这……这这！”
“撒它手上！”
陈镇命令道，同时咬破自己舌尖，一口纯阳涎混着血沫，猛地喷在尸体的脸上！
“嗤——”一股白烟冒起，带着皮肉烧灼的恶臭。
尸手微微一颤，力道稍松。
赵大志瞅准机会，闭着眼把一整包朱砂粉全扬了过去，大部分落在了尸体的手臂和陈镇的手腕上。
红粉沾身，那尸手仿佛被烙铁烫到，猛地缩了回去，重重摔回泥里。
尸体也彻底不动了。
陈镇这才抽回手，手腕上赫然一圈青黑色的指印，深可见骨，边缘还丝丝冒着黑气。
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坑里的尸体。
“镇……镇哥儿……你没事吧？”
赵大志带着哭腔问，裤裆又是一阵湿热，这回他都没心思害臊了。
陈镇没答话，从怀里掏出那三枚随身携带的康熙通宝，迅速压在尸体的额头、心口和丹田位置。
然后又抽出一根浸透黑狗血的红绳，将尸体的双脚大拇指死死捆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踉跄着爬出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印，眉头紧锁。
“不……不是普通的煞气……”他低声自语，目光扫过乱葬岗西周。
乌云似乎更低了，风里带来的呜咽声也清晰了不少。
赵大志凑过来，看到那圈黑印，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啥？
毒吗？”
“是标记。”
陈镇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乱葬岗里，来了个‘厉害家伙’。
这病痨鬼，是被它驱使，用来试探活人底细的。”
“厉害家伙？”
赵大志脸白得像鬼，“比……比这诈尸的还厉害？”
陈镇没回答，弯腰捡起铁锹，开始飞快地填土，比之前快了数倍。
“赶紧弄完，离开这儿。
天黑之前，必须出岗子！”
赵大志哪敢怠慢，也抄起带来的木锹帮忙，虽然手还抖着，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尽了力气。
土坑很快被填平。
陈镇甚至没让再点香，拉着惊魂未定的赵大志，快步朝来路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浆洗得发白的旧官袍，背对着他们，身形干瘦，头发花白，一动不动地站着。
此时，天色几乎完全黑透，只有云缝里漏下的一点惨淡月光，勾勒出那人诡异的轮廓。
赵大志的腿瞬间就软了，死死抓住陈镇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镇……镇哥儿……那……那是谁？
这鬼地方……咋还会有人？”
陈镇停下脚步，将赵大志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摸向了腰后别着的那把祖传的、刻满了模糊符文的短刀。
他盯着那个背影，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他闻不到丝毫活人的生气。
只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陈年棺木和死寂尘土混合的味道。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脑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僵硬的姿态，一点一点地……开始向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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